夜雨琉璃

吾王生日快乐~王喻第十一弹
王喻向，我流ooc，文笔小学生，私设完毕，go！
【一】
王杰希迈进五十岁的时候差点卡在那个坎上，没跨过去。
    那个时候他已经升到电竞竞技中心了，刚结束半个赛季，各个电竞联盟都顺利进入冬休期，老王心情极为美好，头一天还在盘算今年冬天带喻文州去哪儿过冬，结果第二天正跟叶修聊这个的时候，一头栽倒到地上。
    等喻文州从联盟驻上海办事处匆匆赶回去的时候，王杰希已经老老实实躺在ICU里了。
医生说，不好处理。有那么一瞬间喻文州脑子是懵了一声，王杰希的身体一直比他好，这些年也没什么病痛，他一直觉得王杰希是到了八十还是能头顶苍天气场惊人。哪知道王杰希现在竟然还倒在他前头了。
简单来说，就是王杰希脑子里长了一个瘤，是好是坏不知道，良性恶性等检查。
“别担心”、“吉人自有天相”这样的话，一接到消息就过来的叶修黄少天方士谦实在是说不出来，说到底，在老天爷面前他们也无能为力。喻文州表面上看着面无表情，手却一直在转着他们俩结婚的时候王妈给他那串菩提舍利子。
“都在这站着也不是事，结果明天才能出来，你们也别在这儿熬了，我看着就好，明天出来结果再说。”这里头最年轻的黄少天今年也48了，他实在不忍心让这群人干站在这里受罪。说起来还是好笑，他的儿化音还是躺着那位教他的，刚来的时候一直说不准，这么二十多年下来啊，乍一听竟然也像是个老北京的土著居民说的了。
第二天几个人又是一大早跑过来，总是不放心他一个人这么扛着。喻文州一晚上就站在ICU外边一边一边看着王杰希一边打电话联系北京各大医院的脑科专家。他曾经也痛恨过自己身为联盟主席却要在官场中迎来送往，此时他却无比庆幸，拜这些迎来送往所赐，至少他又能给王杰希多搏两分生机。
【二】
到底老天爷还是没听到他的祈求。恶性，而且已经压迫到神经了。医生说，要是现在立马做，倒是还能搏一分生机，可是手术台上的风险谁都预料不到，而且毕竟是年纪大的人了，简而言之就是风险很大。可如果不做的话，这么往下拖，也拖不过多久了。
王杰希已经从重症转出来了，整个医院最好的病房，喻文州给不了他别的，至少要给他最好的医疗条件。
从医生那里知道消息以后喻文州的嘴唇就一直抿的死紧死紧，这事他压根没想瞒着王杰希，王杰希什么人啊，有那个费工夫的时间倒不如让他想想晚上想吃什么比较好。
王杰希躺在床上，他们三个加一个知道消息之后死活拦不住的高英杰，相对无言的站在病房里。黄少天趴在窗口，叶修一直在病房来回走，高英杰来之前眼泪已经哭干净了，方士谦盯着王杰希手上的针头，保持同一个姿势已经很久了。倒是喻文州，一直低着头处理手上的文件——他特意让秘书给送过来的——也看不出来他什么心思。
到了还是王杰希打破沉寂，他本来也是极其洒脱之人，况且已经年过半百了，他也没有那么多可计较的了——除了低着头看不出表情的那位。
“那就做呗，多大点事。”他说出来的时候清晰的听到喻文州钢笔“撕拉”划破纸的声音。
“真就没办法了吗？”黄少天还是不死心“真就到这一步了？”
“十几个医院的专家都被文州请过来会诊了，还能出错不成。你们也不用哭丧个脸，到这个岁数了，还有什么看不清的？”
“总比这么拖着苟延残喘好吧，再说谁说就一定会出事呢？毕竟跟锦鲤住了这么多年，总有幸运加成吧。”
“大眼你想清楚，这不是儿戏。”
“我当然知道不是儿戏。”他庄重的说“就是是为了文州我也不敢当儿戏。”他们俩结婚也有二十多年了，感情却是一如既往的稳定，从前这几个人总爱嬉皮笑脸的开玩笑时候他跟喻文州天天放闪，现在看来，倒是宁愿这两个人再亲密一点。
“文州你拿主意吧，现在也没什么不好说的了。”
听到这句话喻文州裁抬起头，不过没往王杰希那边看，先是转过去看叶修“我手里还积着的联盟的文件已经批完了，你等会儿回去的时候带过去。后面是我写的假条，你拿过去给电子竞技中心。”
“文州……三个月的假，这会儿就是老冯还在，也不敢给你批啊。”
“那又怎么样？我来联盟二十四年，年假一回都没歇过，加到一块儿早超了。”喻文州猛的一抬头，叶修竟然从他眼神里看出来意思狠厉，“不过也不必太为难，不批的话，我辞职。”
“文州你……”
叶修这些年经手的，喻文州签过字的文件不知道有多少份，每一份上都是端正的小楷，可是现在喻文州递给他的辞职信，所有的字都带着一股焦躁的感觉。
他也实在不好在说什么了，喻文州的眼神可怕的吓人，仿佛一瞬间就无欲无求了一样。
接着他又转向黄少天，“家里的东西我开了个单子，等一下你跟方神帮我跑一趟，总归要在这儿常驻的。”
黄少天跟方士谦同时嗯了一声。
“至于你，王杰希。”
结婚二十多年了，喻文州已经很少叫王杰希全名了。
“你当然得给我太太平平的从手术台上下来。”他声音凉的吓人，仿佛是从地下传来一样。
“不过没关系杰希，撑不下去也无所谓。”说这句话的时候，他温柔的仿佛还是初见的时的春水映梨花，轻轻笑着顺了顺王杰希的刘海，仿佛完全没看见周围的人震惊的眼神。
“你放心，我料理干净这边之后，立马下去陪你。”
“喻文州你敢！”
“你尽管试试我敢不敢，医生说保持肾上腺激素活跃对你来说非常有帮助，保持这个状态，不要停。”
他还是眼神温柔的注视着王杰希，仿佛刚才的话并不是他说的一样。
“我也没什么可牵挂了，所以王杰希，你大可以随便作，反正你作到哪儿我也是要去找你的。”
【三】
手术定在一周后，喻文州明显的暴躁起来了。不过这种暴躁只有王杰希能发现，外人眼前他还是一副沉稳的样子，仿佛王杰希不是要上手术台而是要去度假一样。
证据之一是这一周只要他晚上醒过来，就能看到喻文州活像只大猫一样蜷在沙发上，一眨不眨的盯着他，刚开始他还劝了两回，喻文州直接让他闭嘴安静睡觉，他也就不劝了。
证据之二是喻文州这一周很少跟他说话，基本上一直都是嘴角抿的死紧的状态，但是他稍微有一点动静喻文州立马窜过来，上向左右的打量，一叠声的问他哪里不舒服。
证据之三是喻文州越发爱气他，他看到喻文州在桌子上写写画画，好奇问了句是什么，那位头也不回一句“遗书”直接怼过来，当时差点把王杰希给气吐血。
证据之四是喻文州居然都开始学医，每天除了盯着他就是盯着手里的大部头，连睡觉好像都顾不上了。
这个人啊，王杰希酸楚的想，还是这个狗脾气。实际上喻文州并不是大家想的脾气好，年少的时候也是个暴躁脾气，训练营的时候跟黄少天打了不知道多少次架，当了队长为了队伍才开始收敛起来，这些年在外头到是实打实的温柔，可一回来对着王杰希，骨子里头那点暴躁就都出来了。偏偏王杰希还甘之如饴，实打实的捧在手上含在嘴里，惯的是越发骄纵。
可是这个狗脾气就只针对他王杰希一个人，受着就受着吧。况且除了他，喻文州还有谁能靠着站一会儿，稍微歇一歇呢。
他看着喻文州，谁曾想喻文州也突然抬头看了看他，目光相撞的一瞬间，两个人都是微微一颤。他看到了喻文州眼神里的恐惧、无助还有慌乱，忍不住低声叫了一声“文州，过来。”
喻文州顺从的走了过去，低着头微微靠在他胸口。结婚的时候他曾经跟所有人保证过，喻文州到了北京一声都会有他保护着，就好比红头外头那层琉璃一样，可到底他还是食言了。
“你都有白头发了”他忍不住皱起眉头，时光在喻文州身上总是格外宽厚的，他也不是个矫情的人，只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短短几天，喻文州两遍鬓角就都白了。
“你想什么呢，我也会老的。”喻文州趴在他胸口闷闷的说“怎么，难道王队嫌弃我人老色衰了？”他忍不住打趣了一声。
“胡说什么呢。”王杰希笑着点点他的额头，“你就是到了八十也是最好看的。”
这话一出，两个人突然都沉默了。
最终还是埋在他胸口的喻文州先说话
“杰希，你是知道我的，我一定说到做到。你要是先走了，我绝对不会一个人。”
“你一直都走在我前头，要是看不到你，我会心慌的。”
王杰希搂住半个身子都伏在他身上的人“放心，为了你，我也要好好撑下去的，说好了八十岁还给你做冰糖葫芦呢。”
隔着病房门，黄少天站在外头一声不吭的哭到全身发抖，看着文州和大眼好比一堆交颈鸳鸯，已经到了自顾不暇的地步，还要相濡以沐，他也只能求求老天爷开开眼，放过他们。
【四】
到底还是到了做手术的那天，王杰希临上手术台前嘱咐过黄少天，不管发生什么事，千万要看好喻文州。黄少天只能偷偷的在后边盯着喻文州，看着他站在手术室外，盯着红灯发呆。黄少天有点酸楚的想，大眼交给他的任务可比打比赛难多了，等到王杰希出院一定要痛痛快快打他一顿。
喻文州实际上并没在想王杰希做手术的事，反倒是在想他们以前。
他曾经也痛恨过自己的手速，是王杰希劝他，你已经很好了，稍微跟自己和解一下没有问题的，总是要有遗憾的。
他曾经在王杰希退役的那两年里担忧过，也是王杰希跟他说，我知道你会来，所以我会一直等着你，别慌，慢慢走。
他也只有在王杰希面前，才稍微暴露过面对媒体的恐惧、面对大众批评的不满，那个时候王杰希说，你是什么样的人，难道我还不知道么？除此以外，还担心什么呢。
条条件件，都是王杰希。从他的荣耀之路开始，到他一路走向联盟再到带着中国联盟往前走，这条路上王杰希一直站在他能看见的地方，引导着他往前走。
所以王杰希，你千万、千万、千万不能留下我一个人。
手术时间很长，几个人都来回劝他吃一点东西，他总归是吃不下。实际上从这一周开始，他就靠着脂肪乳葡萄糖还有心里那一点执念往下撑。睡觉不过是似睡非睡的闭着眼休息，他根本睡不沉，就怕一睁眼就看不到人了。别人照顾王杰希他也不放心，非要自己亲力亲为才算安生。
黄少天知道他心意，没再说什么，悄悄递过来两只葡萄糖——就算是走过去拿葡萄糖他都不愿意，唯恐走开拿几秒他会错过什么——他接过来，连笑的表情都挤不出来，不过管他呢，面对黄少天他还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？
喻文州的手曾经是号称全联盟最好看最稳定的手之一，多家媒体评论说看到喻主席签署什么文件的时候总是特别放心，这个人、这双手往那里一摆，就让人觉得安心。
可就这么几天时间，他去接黄少天手里的葡萄糖的时候，手竟然是在微微颤抖的，黄少天递过来第一瓶他根本没接住，啪嗒一声就摔倒地上了。还好他控制住自己，接下里的两瓶倒是没摔，仰头喝完继续盯着手术室发呆。在他看不见的角度，叶修和方士谦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。
从日出站到日落，红灯终于灭了，站起来的那一瞬间，他似乎听到自己浑身零件同时上发条的声音。医生没给他犹豫、担心、害怕的时间。
“手术很成功，术前你们准备的很好，病人求生意志也很强。”
“已经从内部通道转出去了，明天就可以清醒了。”
“恭喜。”
他面无表情听完，面无表情的送医生离开，其他人狂欢的时候他竟然都没有选择先去看一眼王杰希——管他呢，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。欢乐会来的，高兴也会来的，他知道，但是在能感受到这些情绪之前，他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动了，他只知道的是，能放松下来了。
从十五天前王杰希住院到今天，历经过病危通知书、历经过进退两难煎熬于心、历经过眼睁睁看着爱人受苦却无能为力的的喻文州，一滴眼泪都没掉过。
与外界所有人公认的，最沉稳的喻文州，弯下腰捂住脸，咳嗽的整个人如同秋天的落叶在抖，与此同时，也有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手指间滑落。
【五】
很久很久以后，他和王杰希都真正意义上的老了，不过身体还很好，王杰希还是能给他做糖葫芦吃，某一天王杰希收拾书房的时候收拾出来一个小本子，歪歪斜斜画了一页正字，逼问很久喻文州裁说了实话。
“你住院那会儿，过一个小时我就画一个呗。”
“要不你以为，我是怎么坚持下来的？”
尾音淹没在亲吻中。